回到云府的吕青梅心情相当低落，整个人蔫蔫的，非必要，不出自己院门。

月莹还是会来找蝶儿玩，她真的很羡慕蝶儿，虽然她这个妹妹，看上去好像很不聪明的样子。

有一次月莹来得早了一点，云蝶还没有起床，吕青梅陪着月莹聊天。

吕青梅对身边的丫环嬷嬷说：“蝶儿昨晚吵，睡得不安宁，你们别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转身有些抱歉地对月莹说：“月莹啊，蝶儿要像你这样聪慧乖巧该多好，这孩子，晚不睡，早上叫她起来，她站都站不住，只会哭闹，婶就让她多睡会。”

月莹起身向吕青梅行礼：“婶婶，那我回头再来看妹妹。”

月莹出了叔叔婶婶的小院，就见吕青梅身边的嬷嬷端着从府外买回来的豆腐脑还有油炸果子急急回来，进门就递给小丫环春香：“春香，快去温在炉子上，等会**起床了，可以吃到热的。”

月莹回首，看着小院里的传来热闹的叫声，打心眼里羡慕，她每天很早就得起床，母亲请了嬷嬷，会教她读书、写字、绣花，学习各种礼仪，每日要到祖母那问安，每天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定得满满的。吃用她什么都不缺，但就是父母不亲。

没见叔叔婶婶和蝶儿前，月莹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蝶儿来前，母亲对她说：“**妹来了，最近你就暂时停了那些要学的东西，你有空就多去陪陪**妹，听人说**妹是个傻的，你去看看，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管妹妹是真傻还是假傻，叔叔婶婶对蝶儿是真的好，蝶儿妹妹不用早起读书，可以睡到很晚才醒，没有人会责怪她，没有很多规矩约束她。

好多时候，月莹看到，婶婶坐在椅上，蝶儿坐在矮几上，趴在母亲腿上，靠在母亲怀里，闭着眼。婶婶用手轻抚蝶儿的头，那种亲密无间，让人眼红。蝶儿虽呆傻，叔叔婶婶还有屋里丫环婆子，无一轻视她，众人如众星捧月般护着她。叔叔任何时候从外面回来，都不会空手，这京城里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他的女儿带回，有些东西，连月莹听都没有听过、见也没有见过。

这天，月莹过来，看着蝶儿手里拎着叔叔买回的走马灯，叔叔在边上仔细讲着这灯的由来，怎么个玩法，花了多少钱，他在哪里买的，挑了多少个，这个是最漂亮的，像献宝一样，而蝶儿只是趴在书桌上，傻傻地看着，一声不吭。

当母亲再次问起蝶儿时，月莹直接答道：“妹妹就是个傻的，只记得叔叔、婶婶和赵嬷嬷，我天天去找她，过两日，她便忘了我是谁。”

史氏叹了口气。

过年了，云家人热热闹闹，吕青梅一直牵着蝶儿，不敢松手，松手，蝶儿便趴在桌子上睡觉。刚刚看上去好一点，月莹牵着她出去玩，恰适文定放炮，蝶儿吓得捂头尖叫，到处乱窜，差点掉进云家后院的池塘。

云老太太十分不喜，云锦脸上满是失望。

受了惊吓的蝶儿再也没有出过院门。

大年初八，时鸢来寻云文定，给云文定带了不少礼物，其中有一份是送给云缎夫妇，另一份是让他们捎回湖州带给云绮。

时鸢对云文定说：“前年，在杭州府，见过你那小堂弟，年纪虽幼，却聪慧，我与他一见如故，听说他病重，我现在走不开，不能前去探他，你带我去见见你叔叔婶婶，帮我带些物件与他。”

时鸢和文定到云缎院子的时候，云缎夫妇不在。

赵嬷嬷留下二位公子喝茶。

时鸢突然问道：“你家**呢？”

赵嬷嬷应道：“**身体不好，吃了药，睡下了。”

时鸢道：“妹妹是什么病症？最近可好些？”

文定不好意思地说：“过年我放炮，吓着妹妹了，差点跌到小池塘，她受了惊吓，一直不肯出门。”

云蝶没有睡，在她自己的房间，桌面上摆着父亲这几日给她弄回来的面具和各种花灯，还有各种丝线与丝绸。

云蝶的卧房在最后面，听得文定和时鸢来，马上起身关了门窗。

过了上元节，他们便要回湖州，这几日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父母说得对：“这世上，交朋友，也要门当户对，只因父母是商户，连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兄长和亲生女儿都会嫌弃，人贵有自知之明，有些人，有些事，我们只是经过，不可妄求，时鸢再好，慢慢大了，男女大妨还是要的。”

明明一窗之隔，云蝶坐在房间凳子上，玩着手中的走马灯，看似是专注，小小年纪，心里不知怎么的，涌出一种难以言述的伤感，她叫了那么久的时大哥就在门外，开门便能见他，她却没有见他的理由。

时鸢知道蝶儿就在门内，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门，她就是不肯出来。

说不上情与爱，时鸢这个骄傲的侯府小公子，很少有人当面这样对他，他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时鸢离开的时候，回首，看着那道门和那扇窗许久，门窗始终没有打开。

赵嬷嬷将时鸢送给她的东西端进了云蝶的房间，面上是些文房四宝，下面却是好东西，一个手持式机关弩，比云蝶的手掌要大一点，有一盒特制的铁针，一个镂空雕花的紫金冠。

云蝶看着这些东西，拿起来，又放了回去，对赵嬷嬷说：“回头爹娘回来，嬷嬷拿给爹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