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我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行李箱，儿子替我撑伞。

母子俩在雨夜中独行，不知道明天的路在哪。

其实李文亮从前也对我很好很好。

他凡事有商有量，婆婆对我关爱有加，我们还有一间足以支撑全家开销的副食店，日子平凡而幸福。

意外发生在一年多以前，婆婆突患癌症，在医院治疗半年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后为了不拖累我们，她在半夜悄悄爬上楼顶跳了下去。

李文亮借钱给婆婆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在坟前痛哭三天。

「妈啊，你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还没享几天福就走了啊！都怪儿子没钱没本事，才逼得你跳了楼啊！」

从此他一蹶不振，日夜酗酒，把副食店也抵给了债主。

他第一次巴掌打在我脸上的时候，我震惊不已。

他也慌了！

我闹着要离婚，爸妈连夜赶来。

李文亮跪在地上，巴掌抽得脸蛋啪啪响，眼泪流到嘴巴里，哭着说自己错了，是畜生！

爸爸气汹汹地说，再有下次打断他的手；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孩子还小，千万别意气用事。

我妥协了一次。

便有了后面的无数次。

李文亮从一开始的跪地认错自扇巴掌，变成了肆无忌惮想打就打。

可笑的是，我妈还被这样的李文亮感动了。

认为他是太过孝顺，接受不了婆婆的离世才变了一个人，而现在婆婆已经不在了，今后他一定会孝顺自己这个丈母娘的。

还时不时地对我和我爸出言嘲讽，问若是她病了，我们会不会掏光家产为她治病，会不会因为思念她而日夜买醉？

每次李文亮打我，爸妈知道后总是因为态度不一而吵得不可开交，有次差点闹得离婚，都走到民政局门口了，最后没排到号才作罢。

所以后来，我再遭遇家暴，学会了默默忍受。

警察和妇联都来了家里好几趟，每次都是严厉批评，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我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家暴」这个词。

这条路走了好久好久。

我胳膊有点发麻，感觉快要抱不住儿子。

儿子摸了摸我的脸，奶声奶气地说：

「雨怎么淋到妈妈的脸上了？」

「妈妈，放我下来吧，小旭可以自己走。」

我吸了吸鼻子，在他脸上亲一口。

「没事，妈妈不累。」

我脚步停了下来，踌躇着给爸爸打去电话。

「爸，我想回家。」

「是不是那个混账又欺负你了？」

「没有，我要离婚，以后都不想再回去跟他过了。」

爸爸叹了口气，「早就该离了，回吧，爸爸还在加班，马上就忙完了。」